付晓东 

核心提示：本文认为“合成谬误”这个概念是没有意义的，不仅不能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经济问题，而且还会产生误导，让人们误以为政府干预经济是必要的。

据财新网报道, 哈佛大学教授拉里·萨默斯在2015年冬季达沃斯专场论坛上指出：欧洲面临“合成谬误”（fallacy of opposition）。他比喻说，如果会场中有一个人站起来，此人就能看得更清楚；但是如果所有人都站起来，不但每个人都看不清楚，而且人人都会觉得更不舒服。萨默斯以此说明称，德国作为单独的一个国家，寄希望增加储蓄并借力出口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当欧洲国家集体依赖出口，忽视内需，就会让每个国家的境况都变糟。实际上，对“合成谬误”这个说法，我早就有看法了。

一、萨缪尔森对“合成谬误”（fallacy of opposition）的解释

如今“合成谬误”是一个很时髦的词，很多人喜欢都用这个词来彰显自己的“远见”。那合成谬误的含义到底是什么那？美国经济学家萨缪尔森在《经济学》中指出：如果你认为对局部来说成立的东西，对总体也必然成立，那你就犯了“合成谬误”。为了证明“合成谬误”的存在，萨缪尔森又列举三个的例子：（1）如果某一农场主获得丰收，他的收入会增加；如果所有的农场主的收成都破丰收记录的话，则他（以及所有）的农场收入却会下降。（2）如果一个人获得了更多的货币，那么他的境况会变好；但是如果每个人都获得了更多的货币，那么整个社会反而可能更糟。（3）如果对某一特殊行业的产品征收高额关税，则该行业的生产者可能会因此发财；但如果对所有的行业都征收高额关税，则绝大多数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境况会变坏。

二、“合成谬误”这个概念就是哲学上的故弄玄虚，对理解经济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对局部有利的东西是以牺牲其他部份利益为代价的，那么从总体来看就是不能认为是有利的。这样一个简单的逻辑，不需要发明“合成谬误”这个概念来兜圈子解释，大家就完全可以理解。“合成谬误”的大多例子都属于这种情况，比如萨缪尔森列举例子（2）和（3），以及萨默斯在达沃斯论坛上所举的例子都属于这种情况。一个人获得更多货币境况变好，是以稀释其他人手中货币购买力为代价的（从每个人获得更多货币的类推中可以推知，货币只能来自货币增发）。受高关税保护的特殊行业生产者获得收益，是以牺牲本国消费者利益为代价的。一个人站在会场上看得更清楚，是以挡住后面的视线为代价的。这些局部利益增加都是来自其他部份的利益转移，总的利益没有增加。此外，由于在萨缪尔森的定义中，对局部、总体等词语没有任何限定，因此不同的理解就可能导致不同的结论。比如在萨缪尔森所举例子（1）中，如果我们将总体理解为整个国家所有人，那么所有农场都获得丰收就是件好事。因此，“合成谬误”这个概念对我们理解经济问提没有提供任何益处和帮助。

三、如果“合成谬误”仅仅是故弄玄虚、假装高深也就罢了，不幸的是这个概念造成了严重的思想混乱

萨缪尔森是利用不完全归纳法证明“合成谬误”的，也就是通过列举几个例子让人们相信“合成谬误”存在；然后再通过“合成谬误”原理让人们相信以前广为接受的理念是错误的，比如生活节俭，萨缪尔森、萨默斯等凯恩斯主义者会告诉你：从一个家庭来看生活节俭，增加储蓄是件好事，但是如果每个家庭都增加储蓄，整个国家经济就会出问题。其实这完全是欺骗大众的伎俩，因为不完全归纳法得出的“合成谬误”原理（这里假设萨缪尔森所举能够证明），应用到其它领域，从逻辑上是不能确保其结论成立的。除非萨缪尔森能够证明这个命题“对局部来说成立的东西，对总体必然不成立。”与其利用“合成谬误”的概念宣称增加储蓄是不好的，还不如直接分析个人增加储蓄的行为结果是有害的，更有说服力。也许正是凯恩斯主义者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增加储蓄是有利的），所以只能通过玩弄概念欺骗大众。

四、“合成谬误”更大的危害是，成为凯恩斯主义者倡导政府干预经济的理由

既然每个人从事有利于自己的行为，最后可能导致所有人的利益受损，那么政府干预经济就名正言顺了。既然微观领域成立的东西，在宏观领域不一定成立，那么就可以将经济学割裂为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经济发展是每一个人的行为相互作用的结果，因此对经济现象的解释也必须基于个人行为。凯恩斯主义者不能理解（由个人行为激发的）市场运行的内在机制，因此只能借助研究GDP、消费、投资等总量之间经验关系，来解释经济波动和增长。当凯恩斯主义者看到经济萧条期间投资消费都下降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会认为内需不足，建议政府干预经济、扩大内需。这样的经验做法，与和面的时侯面多加水、水多了加面的做法如出一辙。现在来看，凯恩斯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留给今天只剩下这个信条：自由市场经济不能实现充分就业，因此需要政府干预。凯恩斯本人用来证明自由市场经济不能实现充分就业的假设条件和心理规律（比如名义工资刚性、边际消费倾向递减规律等），后来都被证明是不能成立的。新凯恩斯主义者已经抛弃凯恩斯本人提出的假设条件和心理规律，重新寻找其他理由（如价格粘性），只保留了经济无法实现充分就业需要政府干预的信条。由此可以看出，无论是凯恩斯主义者，还是新凯恩斯主义者，对于自由市场经济无法实现充分就业这个信条，完全是来自经验，来自对市场经济的偏见。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萨默斯宣称欧洲每个国家都增加储蓄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糟，这完全是错误的。任何时候经济的发展，包括新技术的应用，都离不开储蓄的增加。可以说，萨默斯前面那段话从头到尾都是错的。